第十章.那一日，星空如此美丽
あの日の星空は、こんなにも美しい
深更半夜、只在睡衣外披了外套就溜出精灵中心的两位少女仿佛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小心翼翼——街道上空无一人，仅有一些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樱瓣堆积在边边角角的地方。就算是在夜晚石桥下的水流也潺潺不息。不过、白天还十分热闹的蔬果屋此时就像是古迹般沉默，只有屋檐下的和式风铃随着夜风晃动发出“铃铃”的脆响。
泉和浅野顺着通往神社那条栽满落叶乔木的林荫道漫步着。爬满青苔的石阶有些湿滑，边缘处堆满了潮湿的榛果，有些已经发出了嫩芽。黯淡的天光透过榉木和榛木的枝叶洒落下来，灌木丛中时不时便传来圆法师摩擦触角所发出的木琴般的声响。
没有一只精灵愿意老老实实呆在球里，而是纷纷跟在训练师身后撒欢般地打闹和奔跑。
台阶尽头，朱红的鸟居伫立在绿荫之中，可以看到神社境内那颗高大的御神木。
“我之前就很在意这里的神社。”泉似乎是意识到投向自己后背的目光越来越古怪了，这才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这里应该很适合看星星。”
“是这样吗？”浅野仰起头，果然看到了犹如洒满漫天糖屑的星空，因为离商店街还有些距离，所以没有光雾的干扰，神社后院的空地刚好成了绝佳的观景台：“真漂亮……星星好像要落下来了一样。”
“才没那么容易掉下来吧。”泉淡淡地接了一句之后四下张望起来：“所以说，这里的神社到底是参拜什么的？‘雷神的使者’……这明明是雷丘吧……”
“樱坂的居民相信八百万神明在上，而且万物皆有灵，所以很多地方都有精灵信仰，比如说皮卡丘和皮丘被认为是雷神使者的后裔，所以蔬果屋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就算被贪吃鬼皮丘偷了树果也没有生气不是吗？”浅野笑眯眯地说道：“啊，不过这是我跟和久君现学现卖的。”
“‘和久’？怎么连你也开始直呼人的名字了。”
“因为如果成为了朋友还一本正经的称呼姓氏的话反而会很不好意思啊……不信镜花你也试试。”
“‘浅野……小姐……’？”一副鸡皮疙瘩都快要掉下来的表情。
“你看，果然很奇怪吧？从明天开始镜花也用名字呼大家吧，要不然就太生疏了。”浅野不知为何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尽管这让泉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如果我忽然像水月你那样自来熟的话大家反而会被吓到吧——”
“才没有那种事，大家绝对都很高兴啦。”浅野没由来地充满了信心，她再一次望向天空，而泉见缝插针地清了清嗓子、伸出纤长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清晰几何图形：“……你看，这是夏季大三角——是由牵牛星、织女星和天鹅座的主星组成的，虽然这三颗都是恒星，不过只有天鹅座的主星是超巨星哦。”
“镜花……原来你还懂天文学的吗？”浅野很惊讶：“不过‘超巨星’是什么？”
“就是光度最强的恒星，还有，其实这也是我现学现卖的。”泉非常耿直地耸肩，而浅野则是无辜地歪了歪脑袋：“唔，跟和久君吗？”
“怎么可能，我是在网上查的——‘不起眼的星星通常都是用数字或者编码指代，真正有自己名字的星星只有在宇宙中起到标识作用的那些’。”泉用异常平静的语气陈述着，眼神却令人觉得难以捉摸：“简单来说，跟训练师一样，虽然大家都是以获得世界的认可为初衷才踏上旅行的，能够成为一等星的人却少得可怜，绝大多数都在途中陨落了……所以我才必需要成为冠军，不然、最后只会变成飘荡在宇宙中的灰烬，就算曾经再怎么努力过也不会有人记得。只有这个、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浅野听得有些发懵，冥思苦想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明白了泉想要表达的东西。
“可是、如果一直都无法得到认可呢？”浅野忍不住用急促的语气问道，她又想到了观众们议论纷纷的画面，以及……泉泛红的眼角，那个时候泉一定是哭过了，她明明知道却无法鼓起勇气去确认，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差劲了：“只、只是假如哦，就算镜花当上了冠军也还是没有被认可呢？！”
“那就一直战斗到能够被认可为止吧，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夜风扬起了二人的头发，泉凝望着璀璨的星群如是说，在浅野看来，她的侧脸高贵又美丽，如同驰骋沙场的女战士一样威风凛凛。
啊啊、镜花果然很厉害——浅野几近失语，凝重的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着。足足过了有五分钟的时间，泉忽然再一次地开口了。
“之前没有照顾到你的身体情况我很抱歉。”
浅野有点傻乎乎地用她那双通透的绿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是在说发烧的事吗？”
“是啊。”泉静静望向浅野：“呐，水月……你应该没有后悔跟我一起出来旅行吧？”
“什么嘛，我居然跟镜花在考虑同样的事情……”
“同样的事情？”
“之前我也很担心镜花会不会觉得我麻烦，一不小心就发起烧来还真是讨厌啊……”片刻之后，浅野苦笑了起来：“我当然不会后悔，因为——镜花可是我的‘英雄’呢。”
“你说话还是那么夸张……”泉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地移开了视线，同时顺手从外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件小东西递给了对方：“……比起那些没有意义的自我怀疑……我更希望在回去之前你能收下这个。”
“什么？”
浅野茫然地摊开了双手。
下一秒，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徽章便宛如星星的碎片般悄无声息地坠入了她的手心中。
即使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浅野水月也依旧相信，那一日的自己所看到的宇宙是最为美丽和绚烂的……
海观之行的第三天十分悠闲。海游馆人潮涌动，在巨型水槽中，各种各样的水生精灵们轻盈地游弋，途中、御城差点被某只捣蛋鬼圆企鹅的泡沫光线击中，原因大概是当时他手里拿着的企鹅状蛋筒。而馆外的水精灵广场一过饭点就会聚集起大量街头艺人，有人表演漫才、杂技还有魔术，也有人摆弄乐器卖唱，似乎还有直接画出一块场地即兴对战的。樱花纷飞的傍晚，一切都看起来十分祥和。
吃过晚饭，四人便登上前往神濑市的电车。
天色不知不觉地转暗了、铁轨两边的建筑物渐渐变得灯火通明，电车在灯光汇成的海洋中穿梭着，就像浮游在宇宙之中。
在大家都聊天聊的有些疲倦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几声琴弦被拨动的清响。
“这是……吉他？”芦名显得有点诧异：“谁会在车厢里弹吉他？”
紧接着，又是一串连贯的旋律，极具透明感的音符如同清澈溪水般淌过车厢。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从左边传过来的，我们去看看吧！”御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二话不说拽起芦名向着隔壁车厢奔去。
“等、等一下……腰！我的腰闪到了！而且说起来你为什么要非要拖上我不可？”芦名捂着后腰惨叫了一声，一脸倒霉相的任小个子少年拖着跑。
“这个嘛，如果弹吉他的是个脾气特别坏的大叔两个人一起会比较好应付啊，比如告诉他你是我身患绝症的哥哥，现在两人正在进行生命中最后一次旅行，哥哥最喜欢音乐了，所以虽然很失礼，能请你为他弹一曲吗？之类的。”御城露出没心没肺灿烂的笑容：“不过居然说闪了腰什么的……和久君真的就像是老年人一样啊——”
“像老年人还真是抱歉啊！还有才不需要那种悲惨的设定！”
“诶——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
“那种失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诶嘿嘿，和久君难道是觉得这种事很晦气吗？这也好像是老年人哦——”
“你……！”
芦名气的眼镜都歪了，御城的话竟然让他无力反驳——更可怕的是，那一瞬间他居然还觉得这个欠揍的少年笑起来挺讨人喜欢的……
二人拉开车厢之间的隔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愣了愣——因为这个时候的乘客本来就不多，所以有很多车厢都空着，这截车厢中也同样如此。只有一位黑发的青年悠然地拨动着琴弦，窗外的夜景如同快速播放着的胶片那般让人眼花缭乱，而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坐着两只令御城觉得十分眼熟的精灵——垂耳的皮丘和肚子上有不明显疤痕的吉利蛋，似乎对人类的音乐听得很入迷。
青年正是在为它们演奏吉他，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十分温暖，就如同是童话故事中的插绘那样，令人不忍心去打搅——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解风情的。
“啊——？！”御城盯着那只皮丘看了半天，不知不觉已经激动得全身发抖，下一刻、他便指着它惊叫了起来：“你不就是那个小家伙吗！我找你很久了！这次绝对要收服……！”
御城手忙脚乱地拿出了一个空精灵球，而那只皮丘却已慌慌张张地向通往下一截车厢的隔门逃去了。只可惜，皮丘的个子太小，根本无法碰到拉门的把手，徒劳无功地原地蹦跳了许久，最终也只能转过身“恶狠狠”地瞪向那个逐渐逼近自己的人类的少年。
“Pi——pichu——！”皮丘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粉色的颊囊开始冒出带有威慑性质的电光，但下一秒，大颗大颗的泪水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把它肚子上的毛都淋湿了：“Chu……chuuuu……”
“诶？！哭了？！”御城瞬间没了底气：“呜哇啊啊啊？！别哭啊……我并没有欺负你的打算？！”
“呃，雪兔君——我可以暂时装作不认识你吗。”芦名扶额道：“真是令人心痛的画面啊……总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挚友在为难幼稚园的女孩子。”
“才没有那种事！而且我已经找它找了很久了啊——在海观市的时候为了追上它我可是差点被卡车给压扁了哦！还有，因为追着它没法好好看路不小心撞翻了垃圾桶，洗了个垃圾浴之后只能去精灵中心借浴室和洗衣机！那个时候乔伊小姐的表情……呜呜，就算我给她看了我的训练师卡片她都不愿意相信！”御城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声泪俱下了：“为了能够变得要好起来，伙食费大部分全都用来买树果了！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就少了很多！”
喊出了这一句之后，御城腰间的某只精灵球悄悄地晃动了两下。
“我并没有问你这些……”芦名一副头昏脑涨地样子用力搔了搔头：“总之——雪兔君，你先拿树果出来哄一下它比较好吧，再哭下去的话这小家伙没准会电着自己的……”
“啊、对哦——小家伙，你看、是吃的东西！所以不要再哭了……”听了芦名的话，御城赶紧掏出甜桃递了出去：“你不是最爱吃甜味的树果吗？”
“Chu？”奏效了——当看到那几颗粉红色的树果时，皮丘的储电囊果然停止了放电，也不再哭闹。
御城趁机向那只皮丘靠近，大概是因为注意力完全被食物吸引过去了，这一次，皮丘没有再四处乱窜，而是用非常“虔诚”的目光盯着御城手中的甜桃。
可就在这个时候、御城感觉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他低下头去，只见那只吉利蛋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的身边，对上那只吉利蛋的眼睛时，他莫名的觉得背后有点发冷。
“Lucky——”吉利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没等人类少年反应过来，它便用脑袋重重地撞向了他的小腹。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因为等了许久也不见男孩子们回来、又隐约听见了某个小鬼的惨叫，泉和浅野满腹狐疑地循声而至。映入眼帘的是御城雪兔捂着肚子把自己卷得像只穿山鼠般的画面，一只吉利蛋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表情不善，而吉利蛋身边的皮丘正在专注地啃着滚落了满地的树果。
泉望向芦名，一副胃痛般的表情。
“和久，用简洁明了的方式说明一下。”
“……雪兔君想要收服皮丘，然后被那只吉利蛋来了一击火箭头槌……大概是这样。”芦名已经有点懵了，且不说这两种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电车上，凶暴到会攻击人类的吉利蛋还真是头号的奇闻，难道不是充满爱心并且最适合作为精灵中心护士的珍稀生物吗？！
“Lucky！”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吉利蛋也没有显现出任何一点愧疚，反而很高兴似的对浅野和泉挥了挥手，同时又顺带着踢了御城一脚。
“好痛……！你们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啊！真是的！”在吉利蛋比了个巨大的圆形回答这个问题之后，御城欲哭无泪地直起身子嘟囔道：“我明明连收服了以后的名字都想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静坐着的青年却忽然开口了。
“晚上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呢。”
不是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而是直视着最后一个走进车厢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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